5.29.2013

《小壞物》偽問答

末路小花
2013.5.26 B.B. Art

問:小壞物這個名稱是怎麼來的。

導演回答:是從小壞蛋發想而來,小壞蛋聽起來太不真實,又有點好笑,改成小壞物的話,陌生感會拉開距離,但依舊保留了原本小壞蛋一詞的無奈、撒嬌、埋怨。畢竟美蒂亞的恨與狠,原本都是起源於愛被錯待;她是第一個Femme Fetal. 而且我不是傑森,我不必正面扛起她所有的怨懟,我可以遠遠的看。然後遠遠地,叫她一聲小壞物。


問:大口吞食這個動作,是不是代表了美蒂亞的飢渴?有沒有什麼性暗示?

演員A回答:劇裡有兩段吃東西的情節。第一部分是剛開始時,美蒂亞背對著、或側面讓觀眾看見她兩手不停的將食物往嘴裡塞;第二部分是在描述美蒂亞殺了自己的哥哥,將血淋淋的腸子從血水當中撈出來塞進嘴裡。當然這兩者都是象徵性的,而貪食的姿態和心理上或身體上的渴欲,也通常都是相連的。我們期望藉由這樣的畫面和情節的結合,傳達出這個角色的心理狀態;此外,還可以一提的還有美蒂亞的孩子沒有東西吃,在地上吃螞蟻的對照。至於如何解讀,以及象徵意味的深重,當然還是主要保留給各位觀眾了。


問:你們用了很多的心理描述、奶媽、傑森或甚至美蒂亞父親和小孩角色的調換來講述她的故事,一切都只強調她對傑森的愛與恨,還暗示她的雙重性格;好像想要用這些來幫她性格上原始的陰狠脫罪?
另外,這樣跳躍的敘事方式,對一齣只有一個鐘頭的戲來說,我覺得有點雜亂?

演員B回答:沒有。

演員A補充:我們當然是一直在討論這樣的性格呈現。但是我覺得脫罪與否,是看你站在哪個觀點。而我們想做的只是從文本中去琢磨出我們想像下的美蒂亞。她雖然殺了哥哥,但不是沒有後悔;她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沒有哭;她唯一不後悔的就是報復傑森的背叛,所以我們想專注在這一層意義上。
至於雙重性格的部分,對,大概,我們只是想要在她身上保留某種人性,就算是隱而未現的。美蒂亞的性格可以有很多重的解讀,讓她精神分裂,好像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式吧?

關於敘事方式,導演想了幾秒:嗯,這點大概是我太貪心了。我想要這齣戲雖然短,卻能說得越完整越好。另外當然,也只有在劇場的空間裡,我們可以試驗這種角色不斷轉換的方式可以玩得多大,看觀眾能不能跟得上;然後下次我們還可以怎麼玩會更順手。


問:看完這部戲,我覺得這齣美蒂亞被做小了。做小的原因可能是詮釋的方式專注在她對愛情的執著,而不是對背叛的不饒恕;這兩者之間是有差異的。一個是受制,一個是主動出擊,當然詮釋的方式沒有對錯,而我想這是一種相當陰性書寫式的詮釋。我好奇導演演員們是否能對這一點發表一點意見?

(導演演員三人互望,笑了,然後麥克風推讓了一陣)

導演:如同這位觀眾所說,我們確實很專注在美蒂亞的女性特質上。幻想、歌唱、容貌、為愛不顧一切、孤單、背叛、怨恨、詭計、甚至下毒這種手段都是很屬於女人的。同時我們也運用了很多元素,例如音樂、歌曲的選用,還有白色的布從一開始的純潔到逐漸染紅,等等,來幫忙陳述她的心理狀態;畢竟,內心戲的方式,確實我們就會走向所謂的比較斷續的、陰柔的、更幽微的一種特質。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也這麼覺得,那我想我們是成功了(笑)。

[完]

20130529
註1. 以上問答不曾發生過,戲演完演員連謝幕也沒觀眾就拍手解散了
註2. 問是真的,答也真的是我自己寫的。僅此不負責任揣測兼做感想抒發,而已。

5.25.2013

When I die

剛看完《死亡處方箋》。
http://topdocumentaryfilms.com/terry-pratchett-choosing-to-die/

這部紀錄片的製作人與主角泰瑞在影片裡的最後一句話是,「當我死的時候,我希望能死在陽光下。」頓了兩秒,他補了一句,「瑞士偶爾也是會出太陽的吧!」

這部紀錄片是一位專寫奇幻小說的英國作家,在三年前得知自己罹患阿茲海默症之後,尋求可以在自己仍保有清楚判斷的時候安樂死的方法。歐洲有幾個國家同意安樂死,而瑞士甚至可以幫外國人安樂死。他也見證了其中一個訪談對象的安樂死過程。內容概要如此。

我經常跟朋友說,我想有一個自殺俱樂部。簽約入會要承諾一件事,在彼此得了阿茲海默症之後,幫忙結束生命。

雖然是半開玩笑的,我總是不認真—一則不相信有人會入會,二則表達我對於阿茲海默症的強大恐懼與抗拒。但我確實有強大的傾向在若遇到這個結局時自我了斷。

不過,我與泰瑞有相同的恐懼和疑問,即,阿茲海默的進程是可以被控制的,但是你無法看見意識脫離的界線。

阿茲海默病患的肉體看似正常,若單看逐漸潰敗渙散的記憶與認知,約莫也無甚痛苦,因為逐步消解的同時也解脫了會因此感到痛苦的意志、情感、自我與判斷力。

最痛苦的該是,感知到自己最核心的「自我」終將早於我的肉體死滅,但外在這個足以代表我這個人的一切卻將依然安在;而潰散的大腦也將拼湊不來我的軀體,對一切失去控制。
我將成為毫無尊嚴毫無意義的一袋血肉。

但在走到這個地步之前你還會有一些時明時暗的階段,limbo,或許也可以宗教性地稱之為地獄的邊緣。
所以,回到影片的話題,因為安樂死是自我的決定,自頭自尾都必須清楚明瞭,然後自己拿著杯子,自己將毒藥喝下去。而他既無法準確得知自己喪失自我的時機,那是否他得趕緊在自己意識清楚時自殺?

而,此時他猶豫了。

若意識清楚,你怎捨得放下?


終究,最後泰瑞只能說,當我死時,希望死在陽光下。


於是我開始想,當我死時,我希望—


5.21.2013

徹底

喜筵是這樣的,你要不滿場飛,像快速約會一樣試著跟一堆好久不見的人用五分鐘的聊天拼湊起好幾年的時間;要不你就是一整場坐著,跟同桌不熟的人尷尬互笑,很虛的聊幾句,然後大家低頭各自看手機。

我是在後者的場合,無聊點著手機時,驚見李小石登山病危與過世的新聞。

這種突如其來的重大意外消息,需要有人一起驚呼,一起說怎麼可能,一起嘆息,一起質疑新聞的正確性。
只是我告訴左邊的M,她說李小石是誰;再跟右邊的阿姐說,阿姐的反應也是,嗄?
於是我沮喪了,只好一直在馬資網上按重新整理想看八卦總是即時流通的馬祖人有沒有最新消息,並一直google看新聞取暖。

下午稍晚發現新聞是誤傳,原本昏迷的李小石已經恢復意識,雖然依舊但書說狀況危急,但我還是有著莫名的信心,所以很安心地睡了。

今天中午,再看這條新聞,發現李小石還是去世了。
而這時,我旁邊依舊坐了不知道李小石是哪位的人。

並不是一定要知道李小石是誰,或是他在背著媽祖神像登高山、攻頂之後去世,然後遺體留在他過世的山裡這件事一定要對隨便哪個人都有很重大的意義;而是,當死亡著落在一個具有如此毅力的人身上,我所理解的損失,該當也要被其他我所重視的人同樣重視。

尤有甚者,我要的不是被我教育過後的理解。我比較想要的是,我與隨便的哪個誰都默契地知道李小石很重要,而他的殞落是一場重如泰山的死亡。

畢竟李小石的堅持執著,正是人生最優雅的姿態。
任何一個稍微理解他的人,必都能同意:縱以死殉山,他也無憾。
是這樣徹底的人物。

我也因而發現,自己依舊是那麼的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