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2010

莫名


我並不懷念我的高中時期。

但是我都一直記得那段日子裡的許多歌。
因為無能面對真實的世界,所以我把自己鞏固在一個沒有人能觸及的安全之地。
牢不可破。

而我也不想緬懷,或追悔,或其他。

頂多在「我讀國中/高中/大學的時候如何如何」這個話題被提起時,微笑以對,或回應一句說我都不記得耶。

我都不記得。

日前某次,某個公務上偶有交集的小姐主動認我說欸你是我國小同學耶。我想大概是從名字認出來的吧。我只乾乾的說,是喔?我有國小同學啊?這樣冷淡的反應,她笑了一笑,之後便不再說什麼。此後我們也只是公事相見,無一涉及私領域。
雖然其實我在更早之前便已經注意到她的名字,並想著,我有一個國小同學跟她同名同姓呢。

我的冷淡起自於我痛恨在一群不相干的人面前大聊私事,而在那樣的場所,要敘舊或甚至攀談,都超過我的範圍。

當然還有更顯而易見的,我對於人際關係的不積極;以及,我對人臉的拙於辨識。


今年初,唯一一個從小到大都認識的朋友,跟我閒聊說欸那個誰誰誰如何,我說,啊?誰?她說,我們高三一起補習時的某某人啊。
補習這回事我倒是記得,人我統統都忘了。

以及,前兩個月參加了一次大學的同學會,大學的朋友確實比較多了,不過在等著人到齊時,主辦人說那個誰誰誰也會來喔。我又是老大一個吃驚。那誰?


我的記憶有時像個會自動重新格式化的系統,我相信我必然遺忘了更多我不記得自己忘記的東西。這是廢話。

而且是選擇性的。


4.03.2010

讓我們別當朋友

三月起,開始有時候一個人騎單車在城市裡四處亂竄。

有時候藏在一群車隊當中偽裝自己是他們當中一員。車隊人頗一致的特質似乎是開放的態度與熱心。幾乎,很多社團都是這樣。
天文協會、荒野協會、社區大學。
他們很少譏誚,總是溫情。有時,如我這般常喜歡以奚落嘲弄玩笑或質疑代替簡單直接不尖銳的應答的人(事實上我這個族群應該很不小),多少會感到無聊,感到荒謬,感到好笑。
但,這確實是一種可恥的高姿態,沒什麼好驕傲的,是盲目,算是一種人格的瑕疵。

自然,批判者永遠有無止盡的觀點去譴責、說教、論理闡述個沒完,永遠有一個更高的標準在。
然後在說出那些更高的標準的同時,把自己跟那些被譴責者徹底分開。

每個人都帶著瑕疵活著,為什麼要去譴責他人的瑕疵?


傲慢的姿態若不帶批判,起碼是可以忍受的;傲慢的姿態加上高調、充滿正義感的批判,則讓我啞口。

鄉愿的是,若開口抗拒,便彷彿自己也落入被指責的那一群盲目的羊群當中,這似乎是高調指責人者奪得的發球權(當然一個辯才與學識眼光勝於我的人是絕對不會贊同我的);謙卑地同意所言或不置可否,則其實也成了傲慢又高調的一群,不論你沉默的背後有多麼不以為然。

或許,鄉愿才是我人格上最大的缺陷吧。


友A便是這樣一個人。
在他出國讀書之前,我與他在補習班相識,又在讀書會有一些交流,原本覺得這人態度認真,也能夠適度輕鬆,並不介意偶爾拿自己開玩笑,縱使有時候頻率不合,說話對不到焦,但起碼是個可交的朋友。
之後,如同任何一個人一樣,認識久了,逐漸發現一些彼此無法忍受之處。
那也無妨,合則來不合則去。正好他出國去了,朋友一拍兩散。

兩年半,說短不短,說長倒也不長。
對一個活了三十五年的人來說,兩年半幾乎要算輕描淡寫了。

兩年半後A回來了。
而我恰好是個相當容易遺忘的人。

我已經忘記之前他的一些行事風格是如何讓我覺得此君與我無緣,當路人可,淺交無妨,至於其他就可以不必麻煩了。

於是在交了稿壓力終於解脫的那一天,我很開心的打電話給他說一起吃飯吧,兩年半之間發生的故事應該可以讓我們平安無事地敘敘舊。

畢竟不是這樣。


或許是出了國一趟回來,他原本容易著惱我的那種姿態,似乎只有增加沒有減少。

我們閒聊吃飯花了四個小時,以一個我說話語間會令我著惱的同伴而言,這頓飯似乎吃得有點久。

而其實糟糕的是,或許他還認為與我達成了某種共識。

但席間我一直覺得這人怎麼這麼難相處,對每件事每個角度都充滿批判,都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用那唯一的格子套框框,框框之外一律都是假的錯的胡說八道。
而且他毫不遲疑地讓我知道。

講白話,如果這頓飯其實是一場辯論,我全盤皆輸。因為我駑於反駁,缺乏一種銳利與力道,軟弱得像頭溫馴的羊。

而且最後他應該還認為我相當認同他的觀點,我們進行了一場有互動的正面的心靈交流。



惱得我,三四天來心頭一直覺得不舒服。
非得打這麼多字來抱怨一番不可。


話說回來,那些熱心的、開心的、不譏誚不過度思考的人們,隨著年紀越大我越愛你們。

只除了今天早上在市立圖書館 手機大響然後還用在菜市場賣菜的嗓門接電話的那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