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3.2008

哪來那麼多童話



有時候有那麼一種悲傷,是無以名狀,卻又不容置疑的。
好疑惑。

你以為悲傷都該有個理由的。
或,無法解釋的那些,一定只不過是強說的愁罷了。


但不見得。

不見得。


今天晚上的月,是一種暈眩的黃。月亮在極大值。
是月亮的呼喚吧,所以我放鉤並且釣回了一些東西,像翻找舊書袋揚起的灰塵,叫你猛打噴嚏,嚇了一跳之後又笑了。



月亮還未到中天的時候,我找了兩部電影來看—全然無視於離我的大刀即將落下的日子已經不剩一個月。

《殺手沒有假期》(In Bruges)和《在屋頂上流浪》(Hallam Foe)。
In Bruges 是乍看莫名,越看越有趣,看到後來會令人悲傷的一部電影。
每個人是都該有,或不該有一個不該殺死的小男孩,嗯?這個莫名其妙的句子是個問句嗎?好像。
但那些血濺開的畫面和斷肢爛肉,對比著「童話世界」的布魯日城,以及乾冰與雪,運河和教堂和一切平和快樂的其他,正如同不該大發慈悲(或甚至聽得懂alcove或會講nooks and crannies)的殺手,不該堅守原則的黑道老大,和不該出現在布魯日的荷蘭妓女,以及不該有種族歧視的侏儒一樣,既荒謬的同時又無端真實。

眾多荒誕的片段相當有趣,直逼黑色追緝令;英國病人雷夫范恩斯真是演什麼像什麼。而且我覺得柯林法洛這次真的有贏過凱吉兄的衰相了。

那位dwarf經常看見在各大小銀幕上遊走,這次當真演個四處拍電影的侏儒,最後還莫名的成了一個純真的小男孩,只是已經不活了,那究竟,這層象徵被顛覆之後,小男孩還純真嗎?
老殺手Ken的文化過多,生就不像個殺手(所以殺手不能有文化!),最後倒真確實成了拿撒勒的耶穌,求仁得仁。

只是耶穌救得了救不了人,並不是他死或不死可以決定的。


Hallam Foe與上片竟在某部分讓我覺得有同樣的質地,但這絕對不是因為他們都出現了一隻在湖上悠游的天鵝的關係。

不過天鵝真的是一種相當優雅的動物,怎麼水不動,它不動,卻彷彿輕功水上飄一樣的硬是無風自動,那彎頸真是美。

男主角我一直覺得好面熟,後來才知原來是舞動人生的比利呀。Jamie Bell。
找到一篇影評講他,說英國出演員,美國出明星。英國的小演員長大就是個演員,美國的小演員長大只是個star——他舉了海利喬奧斯蒙做例子,嘿,我立刻完全清楚地體會。

演員能不能演戲看眼睛。
看他演戲很爽,而我想他在這部片裡也可算是過足了癮。從家庭中叛逆衝動又情感脆弱的青少年到機靈成熟隨口漫天大謊口才便給的早慧天才型少年,種種角色情緒之間的轉換輕鬆又不帶痕跡,怎一個好字了得。

Hallam Foe要看了才知這片的好,劇本好,音樂好,景也好,好人壞人都好。

Hallam的夢中情人/媽媽的替代品/女上司,長得有一點像Julia Stiles,但是比她漂亮,氣質也好。
至於演後母的小姐,最近看見她出現在CSI紐約,但她一直讓我覺得是個不夠討喜卻又硬要演裝模作樣可愛溫柔又討喜的角色的演員。
這個後母有強演出來的蛇蠍美女形象,但說不準,還是有點模糊,好像一加一變成不是二的感覺……

還是不若伊莎貝拉艾珍妮——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個人來。




好了,這世界其實沒什麼。

但是我很高興有人特地抬頭跟我一起看月亮了。

11.19.2008

Freedomland自由國度




在電視上看見這部片的時候,已經演到中間了。吸引我去把影片租來看的片段是因為一個女人對著Julian Moore說著她想要對那個擄走她的小孩的綁匪說的話。摩爾有點演失去小孩的媽媽演上癮的感覺,反倒是那位神情專注的演員以及她逼出摩爾的真話之後那一眼,叫我驚豔——真能用眼神演戲的演員有多”少”,我就有多驚豔。

感謝IMDB,原來她有演Fargo。但是是電視版的,不是科恩兄弟的版本。

總之,並不是要講Fargo,只是我必須說,真正是Edie Falco穩住了這部片,把一些男女主角過度誇張或耽溺的情緒用她的內斂沉穩平衡回來。

回到《自由國度》。

這部電影,就講失去孩子的故事,串上種族的衝突,Julian是導火線與破壞者,而Samuel Jackson是重心與維持和平者。

但故事的精神其實很著意在呈現一種不平衡。以及,所有的平衡都是脆弱的。

作為電影中黑人社區裡的地頭蛇警察,認識每個人,努力介入每個人與白人警察之間可能產生的衝突,Samuel Jackson並非無敵的強悍或手腕靈活,反而還是經常在白人警察面前吃癟,甚至需要隨身攜帶氣喘的吸入劑,三不五時陷入「過度換氣」的緊張狀態。但他正是一個中立的維和者,因為要中立,所以必須承受兩方面的壓力。而這些脆弱與無奈層面的描寫,也讓他的角色顯得深刻了許多。

但可見的是,作為一個和平使者,他並未非常成功,因為黑白之間的平衡只要一點火星,瞬間就被破壞掉了。於是整齣電影中,這個黑人社區在開場沒多久之後,就與白人警察開始了緊張的對峙,白人欺負黑人的老調不新鮮,溫和派的黑人嘗試維和的手段也是,而最驚人的並不是白人警察不需證據立刻斷定黑人社區包庇罪犯並高規格攔起路障,而是Julian Moore承認自己決定把罪過推給這座黑人社區——而她在此處工作、生活,她在此處是「人人都認識她,尊重她。」。

於是,以為的和平都是假象,以為的關係都膚淺,以為的理智都經不起考驗。


Julian Moore則一直是個脆弱凌亂的角色,觀眾搞不清楚她在幹嘛,搞不清楚她的心智狀況也搞不清楚她究竟想要什麼。然而這樣的混亂在最後終於呈現一個清楚的圖象,那正是一個親手害死自己孩子的母親,被罪惡感折磨的樣子。於是她的謊言更顯得令人不安——因為她在這當中壓抑了多少善良,凸顯了多少惡;因為她在這當中貪求了多少她不該享有的同情。
但你又無法決絕地譴責她,因為正是她有多麼的愛,才會有多麼的痛。
痛苦會讓人瘋狂。
只是你也無法同情她,因為她正是一個遊走在生活邊緣的女人,仰賴任何一條線拉住她不脫軌,或是藥物,或是兒子,或是男人。而這種臨界點的狀態,只會傾倒偏斜,而不可能好。

「生活是個懸崖。」這是她驚惶失措的言語。

於是我們看見人性能有多麼的脆弱與不堪——正如Samuel Jackson對她說的,他早就不相信人性,但他依舊相信上帝。

這也是這兩個角色的鮮明對比,一個努力抓握一切的同時,另一個只是放手墜落。

於是,在片頭時Julian Moore一雙鮮血淋漓的手,當真相大白的時候再回頭看,你才懂得了畫面上那強烈的馬克白夫人的寓意。




這部電影,角色是好的,劇情還不錯,導演有點low。
在許多片刻為什麼需要那些旋轉、激動尖叫和快速剪接?在某些片段為什麼要讓歇斯底里凌駕實際?除非為了加油添醋。
情緒的掌控鋪陳有階段性的,除了Edie Falco逼供那一段極好,Julian Moore自白的段落也還不錯,最後Samuel Jackson再去看她,承認自己也是害兒子入獄的推手時也好,事實上那個段落,尤其光影的效果,還蠻迷人的。




結果,想當然爾,我又想起了在葡萄牙不見了四歲女兒的那對英國有錢夫妻,他們說孩子被綁架,結果警察在孩子的房間還有這對夫妻事後租來的車子上發現女孩的血跡。血跡數量不知多少(我有被CSI訓練到),但足以讓警方懷疑女孩已死。事發後四個月,警察決定將母親列為被告。

此案目前已經結案,沒有結果的結案,控訴撤銷,然而尋找女孩的網站還在,依舊有捐款,可能還有某些地方有人在尋找她。

我除了道聽途說之外沒有什麼可以作為發表意見的根據,但假若事情是這對父母任何之一誤殺了女孩(兩個有錢人我實在想不出理由他們要把自己可愛的女兒弄死,當然或許我還是太天真),並且藏匿屍體,然後假裝無辜,四處張貼廣告,遊歐洲大開記者會,尋求教宗祝福,那他們真是演得最入戲的一對,演到已經讓人覺得他們不合邏輯欲蓋彌彰,連路人都忍不住要去掀底盤了。
假若如此,那女孩從當時到現在的每一刻,非但被消費得徹底,也悲劇得徹底。
就算她才四歲。

那,假若不是,我但願,孩子早日尋回。

但我其實很害怕,有朝一日必須看見那個小女孩美麗純真的臉,成為一種人性惡絕的象徵啊。

11.16.2008

當你去了波多西


近期看了南方影展幾部電影,關於記事與旅行,關於蒼老的情感,關於生活的樣子。

哪,所有的事情不都與活著有關。


我極喜歡《波多西行旅》,身為紀錄片,他有完整、動情的敘述,卻又營造了足夠主觀的客觀——叫你不會誤會他那些情感是你自己的,而你自己的情緒則可以因此看得透徹。

身為旅遊記事,他有時代性,有故事,有人物,有情調。不過度浪漫,他喜歡追著那些被剝削的礦工,佝僂著身軀的童工,和黑衣嚴肅的女人,捕捉他們缺了牙的微笑,無奈的語氣,和被高原的風吹得乾枯的生命。
黝黑的斗蓬底下密密包裹著百年來未曾改變的傳承,黑髮黑眼棕色的肌膚教我幾乎以為他們與我同一血緣。

蒼涼的高原會自然浮現沙啞的歌聲,風中的排笛裡你聽見歌者一呼一吸之間與大地應和的韻律。寒冷,與憂傷。
或者這是另類的浪漫,但是並不覺得歡欣美妙,而是一種何以然的惆悵。

清脆快速的西班牙文與當地語言,石板路,大孩子背著小孩子,隨處可見的教堂,礦坑裡祭拜藍眼睛白皮膚的惡魔礦坑大叔,尊他,他便賜你平安與金錢。
他們坐擁寶山,卻是那上頭最貧窮的一群。

但這很好。

八十四歲的Juana說,她的情人十八歲上了戰場,一去不歸。自此,她誓言終身不嫁。
因為,you live once, die once, 她說,依舊少女的聲調是信心滿滿的,and you love once. Just once.

而照片中的女子,年輕時憂鬱的面容一直到老未曾展顏。然而彼時新婚的她側面非常美麗。導演的太太問她,這些年來你有什麼開心的事嗎?她搖頭說沒有。

但這很好。


這不就是人生。

被欺壓如何,欺壓人又如何,陳小霞說,流浪在世間一場,並不是為了遺忘。

10.14.2008

我忘了

我忘了曾經蓋過這座屋。

Synge有時在別人的小屋裡,靠著牆,或坐在火邊,聽故事,聊天,拉小提琴,唱歌,寫信,或僅只是觀望著。
他也緊張嗎?或他安然做一個客人。

我不會蓋屋,我不懂怎麼經營民宿。
誰來,就自己來吧。
但我怎麼感覺必須要招呼,而我實際上並不想招呼,然而不招呼似乎又放不下,心頭卡著。

我還是對網路心有期待的。
我期待也有另外一個是因為,相信命運與偶然,相信同樣質感之間的引力或機率,而闖入,或撞見,或婉轉尋來。有或無,都無妨。但不要是被呼召,被邀請,被追索得到。

而只是,來到。

10.13.2008

Modigliani-woman with blue eyes



如果有一種憂鬱能顯得空茫,或有一種疏離卻透露渴望,那麼或許,藍眼睛裡的表情我們便能夠稍微讀懂些了。畢竟陰鬱是流行風,在世紀末的狂烈與放縱當中,甚至是道德的。

拉長的不只是手指、脖頸、鼻梁或肩膀,變形的其實是靈魂本身。她正處於夢與醒之間,幽冥與塵世的交界。她是沒有第二次機會的Eurydice,是Orpheus倉皇回頭時望見的最後一眼。黑衣悼喪,然死去的卻是那從來捉摸不定的愛與哀愁。

但哀愁向是她所樂意的。

抿緊的嘴唇與微傾的頭顱,是退卻的疑問。被抹除了歡樂之後再點綴色彩,連頰上的紅影都顯得狼狽。細緻的眉毛幾乎像是不情願地被畫上去的,唯有缺乏表情的藍眼睛那樣清醒地凝視著。在黑灰與墨綠的空間裡,塵埃彷彿遍佈,連呼吸都困難;唯有那一絲光從左側透了進來,才稍解了無盡的壓迫感。也是因為光,才看見了那雙藍眼睛。藍眼睛裡,這般溫柔,卻又這般冷淡。

但哪裡都看不見磨尖了的銳利和皺緊的眉睫,只有圓緩的線條和幽靜的氣息。她被你看見並不情願,而你對她的窺探,卻又太過情願了。她面對的是人生裡無解的謎,她憂傷,但又不想顯得太過脆弱,所以一隻手尚且要攏住領口;只是我們依舊看見那頸部凹陷處的柔軟與神情的落寞寡歡,我們依舊要探進她空洞的藍眼睛裡去尋找,那從來不能一刻或解的答案。

7.23.2008

Dear S



20080723

Dear S
死亡的廢墟對你與Y和G而言是那麼真實,過去停放屍體的,現在要從那腐朽毀敗當中孕育出一切。
縱使你不曾完整看見,你沒辦法看見那之後種種的豐美落魄,那起落——生命多麼美妙,而你不再看見。

我相信你哭泣的。

你多麼想要抓握生命,你努力不理會死亡的召喚,你埋首自己的世界,一再試驗。像個任性的大廚,一定要在你所端出的菜裡添加一些尖酸的諷刺,灑上一點粗鄙的嘻笑,鋪上一層甜美的愛情,再調配些苦澀的哀愁作為點綴;細嚼,內層裡還藏著一些死亡與腐朽的恐懼。就這樣,你端出了,叫人坐立不安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那真實無比的,絕妙口感。

你是真實的,那樣真實。我彷彿看見你虛弱的坐在窗邊,嘗試想要再看一眼窗外你熟悉的山稜綠意,想要再聽見blackbird。
沒有。
死寂有了另一層寓意。
那個瞬間,我為你哭泣。就為了你。

也許我其實想跟你說,嘿你,多麼幸運,時間空間並不是距離。

但你並不在意的。
你無謂,你不逞英雄,根本缺乏那種魄力和背脊;你不屈服,你不妥協,但你也不是哪一類的鬥士,因為你只與自己鬥爭。
你猶豫了好久,徘徊許久,延宕許久,而終於肯定自己,敢跨出那一步——而那一步也就成功了。

除了愛情。只除了愛情,你始終打不贏,你的婉轉迂迴溫柔堅持或哀求一切無用。
無神論的你也無法要求上帝或耶穌給你滿足的心。

你永遠在抗拒,而抗拒那些注定得不到的,只讓你更痛苦。

然後我眼見你的痛苦,那麼多。

你該會為了這種屈辱而感到憤怒我猜,被剖開,被檢視,被揣測,被挑剔,被取笑,被,憐憫。
而幸好你留有那最後一塊疆土。你的王牌,就是你從來也,不說明。

你不說那些真正可能相關的,一切的一切,都留給別人去想像。



20080817
Dear S
每天在我的窗外,那湛藍的天空與白雲是一樣的,只除了我這裡沒有青翠的綠草地。

換了個地方,我還是呆在一個恆溫,有點冷,嚐著盡皆冷淡的空間裡。我在這裡看著人受苦。

人能承受多少痛苦呢你說。
其實我可以懂得了,你為什麼不再去醫院,不想再被切開又縫起來然後等待,不想待在一個除了死亡沒有別的期望的地方。你寧可忍受一點悲劇的懸疑,因為那讓你還有樂觀的可能性。進了醫院,你大概只能被痛苦團團包圍,又怎麼能再思考你所意欲創造的藝術?

在你之後,在你一度也熟悉的那個都市裡,有個傻子,他雖然比你自信多了,但運氣則是同樣的差。他畫畫,他畫那些他討厭的人,會讓看到的人也都討厭,既討厭畫中人,也討厭他;他畫女人,裸女,那樣滿畫紙肉欲的同時卻又可見如機械般的理性。只是這矛盾叫大家驚呆了,一時之間就像你所說的,一旦不將性當作一件需要掩飾的東西,則大家除了性,似乎都看不見其他了——也同你一樣,他才不管,他反正只做他喜歡的事情。正像你。

我忍不住會想,你和他畢竟是相似的,你們所追求與喜愛的某種不世俗(如果我用原始這兩個字,似乎又太世俗)的型態,其實也就是一種掙脫的渴望。

只是,掙脫本身,又何嘗不是一種綑綁。


20080908

Dear S
我今天收到一本書,是我買的,飄洋過海拿到手大概過了兩星期。兩星期其實很長,在你的日子裡,兩星期可以讓你跟Big Blasket 島上的大小人們混得很熟;兩星期也很短,你從這兒到那兒搭艘船轉個火車,倏忽兩個星期也就過了。

你知道這本書有多厚嗎?436頁。每頁算八百字的話,共有348,800個字,用在你身上。

太多了你大概會說,他們上哪挖出這麼多,我又沒講過的話?

今天我在讀你的手札,笑了好幾次。
你有一種冷面笑匠的天分,你用平鋪直述的方式描寫那些島上的人們把你當成稀奇的猴子觀看時所表現出來的,毫不掩飾的好奇與自得其樂,你覺得好笑,你看見這當中的趣味,你與他們一同構成了這副荒謬的圖像,你很高興自己在其中。但你沒有說,你只是寫出來,讓我們看見的人,也都同你一樣的笑了。

這樣有趣的你,我想那些曾經與你相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難怪都,記得你。


20080910
Dear S
寫你的書真是太厚了,而且好貴。和你寫作的風格真是不一致。如果你知道有這麼多人靠你當題材寫了這麼多書賺了比你那趟旅程寫遊記所獲得的酬勞還多的錢,你會不會也覺得他們像傑克一樣不夠意思。

你知道,在你「not feel yourself anymore」(這是一個在你之後搞得大家都瘋掉的你的同鄉寫的一句台詞)之後,護士發了一封電報給你的哥哥,只寫了「All is Over.」。
你知道,雖然不忍心,甚至每次在看見這句話時我總每一次感到難過,但這句話卻又是多麼有你的風格。

你不說明的風格,退到幕後的風格,只要找到站穩的角度就不在乎風風雨雨的風格,甚至你自得其樂的風格。
All is Over.
如此簡潔,又如此哀傷。


20081003

Dear S

越走近,發現我越不瞭解你。遠看我以為你是那一片山,深綠墨綠淺綠褐綠,但走近我才看見原來還有紅葉,還有黃花,還有紫色的石楠開在山坡上。而我甚至還沒有看過一株活生生的石楠花。

我要如何瞭解你呢?

20081203
Dear S

我沒有再問你什麼。這兩個月我只是埋頭用我的腦子判斷你的文字。
這句話很蠢,對。

今天我又看見一些Y寫你的文字,我想,不知道你知不知道,Y很羨慕你,甚至他很嫉妒你。
你的許多部分,是他訝異,雖不見得是他渴求,但卻是他達不到的。

他看見你已經默默攀到一座獨特的山頭,他也知道自己在遙遠的另一方,不比你差,還比你高,但他依舊想要覓得一條路,也霸佔你那邊,可是他找不到。
他不會,天生不可能。

若以你們都愛的一種特質來說,你的成就比他的更令人難忘。你的更鮮明,你的更有氣味,你是活生生的,暖的,而他在霧的後面。

而當你成為那一個”Young Man’s Ghost”的時候,Y再也無法贏過你了。
這是他的敗戰感言。

然而我知道的,你依舊寧可活著,你可以不要這些名,而換取真實的女人在你身邊,真實的花香鳥鳴,清晨的霧,黃昏的野鴉,沼澤和雨,夏日的慶典,哭泣的萬靈節。

而這也是,你何以贏過Y的一點。

5.13.2008

啞巴的歌

沙漠裡下掘多深才會有水?
空洞裡不是空洞,那裡擠滿了瑣碎,每個瑣碎之間又夾雜著無聊的空氣。風不自由,便頹軟地污穢了一地。

要把哪裡到哪裡割裂開來,所透露的空間才能讓你伸手進去扯出早糜爛了的那些?滑膩的充滿融落的油脂那般狡獪且無與倫比的炙燙又焦黑。

我樂意將所有彼此無相關無情感無目的無次序無交流無所以的文字互相堆疊起來並成為一個圖像,那圖像屬於我,我用那圖像來說明自己,我讓那圖像長出鼻子眼睛嘴巴手腳,我讓它跑。而且你追不到。

在布朗尼和抹茶蛋糕中間,我發現以前。以前沒變,或者我以為他沒變。但他變或不變又何必我去理會或不理會,只是,我竟然見到以前,以前不該出現在現在,以前就該,屬於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