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累,但是貪著看完《第五個孩子》讓我無法入睡。
肩膀很僵硬,昨晚開始覺得頸間處有一種被擰住的感覺,讓我想到好幾年前那段經常莫名落枕的日子。但今天卻是必須早起的日子,並且要搭火車去找M`刷油漆。
十點我就告訴lin我要睡了,帶著書上床(今天搭火車也帶著它),卻花了一個半小時把書繼續看完。
躺在床上看書是一種惡習,卻懶得改正。這是睡前的儀式,除了某些特別特別疲累的日子之外,我總是非這樣無法安穩入睡。不過為了向幫我做雷射手術的醫生交代,我都有把書拿得超遠……
帶著書躺到床上的時候,班已經出生了,尖叫粗野的矮人族闖進玻璃和空氣製成的人類世界,掐死了狗和貓,恐怖的氣氛正在原本天堂似的家庭當中蔓延。
腳上有漆,頭髮上有漆,手指上有漆,牛仔褲上有漆。無所謂,我喜歡刷油漆。
而且Nana非常可愛,討人喜歡的撒嬌,乖巧自重又活潑。
但永遠歡樂的時光或是所謂幸福,是不可能被擁有的。
這是《第五個孩子》裡要說的嗎?也不見得。或如馬或棋的概括介紹這是關於一個「無法融入社會」的孩子的故事,好像又太過概括。棋說班的戰鬥力在長大後變弱了,這是她的口氣與用法,往回推就是她覺得班在小時候的戰鬥力超強。
也是。
《浮世畸零人》還沒看,我在心裡勾勒班這個角色。
或其實我想更多的關於班的母親與他,大衛與海蕊原本幾乎成功建立的典範式、老派的幸福家庭,以及作者似乎更想說的一種「相異」。她反覆用許多比喻在形容這個現象,例如將兩種不同生物硬接到一起的科學實驗,或所謂返祖現象的發生,或外星人、侏儒、小矮人、野獸,等等等等。
看到某些片段,我想很多人大概都會不自主的連想到自己。誰不曾有過與團體格格不入的感覺?誰不曾努力模仿以求融入?誰,不曾失敗?
我感到不安的部分,其實在於作者如此清晰的讓我看見,陰影的那一面。
比起乾脆的描述陰影,與陰影的力量,被高高抬起再重重摔落的那些夢想,才更令人駭異於它的不經摔。
生命當中某種細緻的成分是如果你要去追求,就非得面臨背水一戰的挑戰的。
當然最好的狀態就是你可以一直踩在那一條細線上平順的走完,但總多的是機會讓你失足,而且這是僅只一次的機會,永遠沒法子修復或重來。
嗯,如果要討論書裡的班何以不能(或不願)被正常社會招降,我倒會先想起,在我的心靈當中,因為恐懼而荒蕪的那些。
只有我。
這次,就不說我們了。
+
後來我在陽光底下看完班的後半生。
相較於《第五個孩子》,Ben, In the World如書名所示的把焦點移到這個世界,因此少了前書裡那種神話式人性原型的揭露:更粗暴、更坦白、更讓妳無從閃躲的那些。
然而在《浮世畸零人》(反覆咀嚼這個書名之後覺得其實頗有味道),妳只會一面倒的感受到班的無助恐懼和孤獨。
或許班終究被這個世界招降了,因為正是他的順從導致一切的悲傷恐懼,他眼見眾人能夠接納彼此的差異卻無法容忍他的,讓他內在人性的部分感到無法忍受的正是這樣的「差別待遇」。
倘若他真是個野獸也就算了。野放他,他會快樂,而不是從懸崖上往下跳。
所以,班的母親還是從他的心裡誘出了某些與一般人類似的情感與特質,只是並不成功。而由於她的努力,班竟爾因此不能自由地成為那個「究竟是什麼」的什麼,而只能成為一個「不是人」的「究竟是什麼」。
作者或許藉此在批判人們對待差異的態度,或許在諷刺人性的詭譎自私殘酷脆弱,或探討男女關係家庭關係社會關係——不過我覺得,讓班在唱歌的星空下歡呼雀躍唱歌跳舞,才真正是神來之筆。
而最悲傷之處,莫過於班站在家門外,卻知道自己永遠不會再踏進去的那一刻。
我私心以為,這是一本充滿了困惑與背叛的人生負面教材。
它在細訴著,人際關係的崩毀其實是不需要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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