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SAX也沒多熟,基本上,我與im-lost裡的眾人一直都沒多熟。
我喜歡背著光,一向。所以我想也不想的,做我習慣的事情。
也不上聊天室,只回那些我能好好想過的話。
很後來我才遇見SAX。在我已經在那裡玩了一陣子以後。
那個網路空間我懷念的是,眾人的熟稔呈現出一種如夢的現實感。並不那麼虛擬,像現在;或又那麼弔詭地在虛擬空間中囿限我只能是一個我,像現在。
我們可以任意更改顯示ID,假裝我是另一個我,而眾人還可以從文字的氣味分辨出你是那個妳。
我懷念我可以在一群朋友中隱身的樂趣,大概像孩子們躲貓貓那樣,正樂在被找到。
在網站上,我與SAX大概頂多交換了些電報式的留言對話。他有很細緻的,詩人的語言,但筆觸是男性化的。即,不似matisse那樣的陰柔婉轉。
後來因為一次趣味的信件往回,而開始偶爾交換一些眼皮底下的事。那是當email與部落格還是文字交換渠道的時代,我時時興致一來轉寄一些自得其樂的信件給揣想著能夠與我同樂的朋友。SAX有時便寫字回覆我那些問給空氣的話,或其他。
他運用文字顯示自我的方式和我很類似:又或許他是陪我玩我的遊戲,我無從得知。
我欣賞他從文字間透出的鋒芒,以及幽默感。一來一往的對話對我來說還有某種較勁的意味在。
而我享受這樣的樂趣。
但在某一年之後,我便丟失了這個趣味的/並未真正見面的網友。就像夏日太陽曬出的汗(太多),或春天的芽(該摘)……或被浪逐日掏盡的沙灘—總之,某一天妳站在岸邊忽然發現沙灘不見了。
沙灘不見了。
我記得最後一次他說要跟我借big blue的影片,而我的記憶中這段對話裡還夾著牛肉麵。
因此,我與SAX的對話就凝結在那兩件事上面:大藍,與牛肉麵。
約莫像侏羅紀公園裡的那球樹脂,是不是,等它成了琥珀,我就有機會拾回這個朋友?
其實我已經好久沒有想起SAX,前兩天,跟一個那個年代的朋友見了面。我的腦子消化了兩天之後,記憶裡原早沉默不語的那些,就忽然又笑開了對我說,欸,記得吧?我還在這裡呀。
嗯。我記得啊。